××吾儿
你在舅父家里住得舒服吗？
我们以往天天同住在一起时，没有通讯的机会。有时通讯会比当面说话更能表达双方的情意，而且有较深刻的印象。我相信如果当日使徒保罗听见哥林多那些「圣徒」们这般的属世，立刻起程跑到哥林多去，结果便可想像得出。使徒保罗一定大发雷霆，痛骂一顿，而那些「圣徒」却蹶起了嘴巴，面面相窥，有些甚至心里不服，咒他死人，如是而已怎会留下了哥林多前书，不但使当时的哥林多「圣徒」们读来又羞又喜，而我们今天读它也觉觉得其味无穷呢？还有我们在家里谈话，难免你妈妈在旁边插一嘴。她是教会里面的小髻党，天天都应该服山渣麦芽的，她一插进来，问题便复杂了。所以我乘你暑期离家之便写信给你，也希望你写信给我。你我是父子之亲，当然什么事情，从宗教谈到吃饭，生孩子，都可以谈。我见许多人和天父谈话时，都常常避开与吃饭与生孩子有关的问题不谈。夫吃饭生孩子，大事也，如果连这样大的事也不敢，也不肯和天父商量，则此人和天父之间的父子情谊实在有限，远谈不到如耶稣基督所谓父在子中，子在父中。
但我们现在还是从宗教谈起好不好？你的妈妈常常劝你到礼拜堂受水礼，但你每次都说信教是心的问题，这些水有什么意思。虽然你妈妈常说这是你不信的挡塞之词，而我自己也早已受过水礼，但我以为你会这样说：保罗祗说人因信称义，没有说因受水礼称义呀。而且如果我们和上帝的交契，和基督的合一而成为基督的肢体，还要靠物质做媒介，那么我们岂不也是唯物主义的信徒？
但牧师伯伯却有他的一套。他说我们，终究是人，不是天使。人主要地是靠官感来接受一切东西的，所以上帝赐给我们一切属灵的幸福，也每每不能不透过我们的官感。经过耳闻，目见，手触，我们的印象便会深刻得多而不易忘记。所以一切仪式，祗要我们诚心诚意当做一回事来做，那就仪式的本身，对于我们灵性上的经验，也有很大的帮助。你看路德马丁这样的一位圣者，也说他自己所受的水礼，在他受试探时，给他以很大的助力，便可知道。而且，如果你不肯受水礼，你有什么其他的证据，证明你已经决心信耶稣呢？
前半段的话，我们不必理他，但他最后一句话，却是在我们挑战，我们不能不理。对了，我们能提出什么已决心信耶稣的证据呢？我们既大胆宣言受水礼不足信耶稣的凭证，我们能提出比受水礼更好更足以证明我们是信耶稣的证据吗？孩子，我们既不用仪式来证明，我们便祗好用行动，用事实来证明了。我们已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窄路了。我们上了大当啦！
但不要紧，耶稣说到通天国的路是最窄的，我们既拍了胸脯，就祗好硬着头皮走下去。为维持我们父子俩的理论，而打牧师伯伯及你妈妈的嘴巴，我们不得不来一个父子兵的并肩作战，给一点颜色他们瞧瞧。
信耶稣就是相信善必然独得最得的胜利，因为耶稣的路线就是以善胜恶，而他的十字架及复活，是在向我们证明善不能被打倒，被灭。故真正信耶稣的人，无论环境如何恶劣，也站在善的一边，亦即站在上帝这一边，绝不和罪恶妥协。即使众人皆醉，我偏独醒；众人皆浊，我偏独清，即因此而受讥嘲，冒危难，我也不顾。稍一瞻徇，便等于我们对耶稣的路线有所怀疑动摇，就不堪设想。因此必要把我们的幸福，甚至生命押在善一方面。信是一副x外光的眼镜，带上这副眼镜之后，我们看见平常肉眼所看不见的东西，从屈辱中看出最高的荣耀，从失败中看出最后的胜利，从死亡中看出永久的生命。十字架在世人看来是屈辱，是失败，是死亡，但耶稣带上那副信的眼镜一看，原来是一唯一达到光荣胜利，永生的窄路，所以他宁愿弃一切来抓住它。
你有一天对我说，在你们学校里，凡是用功守法的好学生都被人讥为书呆子，而记大过的人立刻为全班，甚至全校所瞻仰，成为英雄人物，而你有无所适从之感。孩子，你这个「无所适从」，该自打嘴巴三十次。（不要让牧师伯伯知道，否则他便振振有词），你在基督教的家庭长大已经知道耶稣当时怎样宁钉死在十字架上也不肯和包围着祂罪恶势力妥协，而你自己也说要走耶稣的路线，不过觉得不必有受水礼形式而已。因守法用功而被同学所讥嘲是一个十字架，可能是最小的十字架，而你竟「有无所适从之意（这意味着有投降的可能。）试问你的「信」心何在？这样容易的选你也有所踌躇，谁能相信你已戴上了「信」的眼镜。你应该即使全班同学都不用功守法，你也要一个人用功守法，即使全班同学讥笑你不理你，你也不改初衷，这才能表现出你是一个信上信耶稣，信善必能胜恶的人，才能表现出你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强者，才能表现出是你父亲的孩子；才能拿「信」的铁证给牧师伯伯看，我告诉你，你不会永远孤立，永远被讥嘲的。祗要你站得稳，便立刻会有别人来依附你。「德不孤，必有隣」，这是上帝透过中国孔子所给的应许。来世的应许，你或者觉得渺茫，但这是现世的应许，立刻可以试验的，你回到学校时便可以试一试你两三岁的时候，我带你去游阳明山，你常用激将的办法，问我敢不敢上那个山敢不敢过那桥。现在你长大了轮到爸爸来问你了。你敢不敢试试？大丈夫与庸人之分，就是大丈夫是影响别人移风易俗的，而庸人则受别人影响随波逐流的，如是而已。你现在没有力量转移班运，我又怎能希望你将来转移国运，转移世运呢？
天下老鸦一般黑你爸爸一生在大小机关服务，还不是每个机关都是一个大染缸？到处都是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如你不甘同流合污，那就即使不把你一脚踢出去，也大家当你是防手碍脚的大笨蛋。你爸爸就全靠有这种善终胜恶的信念在心，十字架的泰山石敢当在目，才到今天还未为邪恶势力所诱陷，而成为贪污不法之徒。但爸爸现在还是天天提心吊胆，因为小贪污自信是不会干的了，但如果有贪污一二百万美钞的机会，眼见祗要上下其手一番，小汽车，大房子，香喷喷的香槟，娇滴滴的美人，立刻可以到手。看看你的爸爸有没有毅然拒绝的把握哩？（千万不要告诉你妈妈）。所以我约你并肩作战，就是想借你之力来助我臂，你看守着我，我看着你，这样合两人之力，或可以避免这个邪恶社会的感染。我写这封信给你，为你同时也为我自己。我在信里把话说得满满，到遇着试诱时，我或者会想起我曾写给你的信，乌的字白的纸；有诗为证，怕你执着它打我的嘴巴而缩手不干，这样我便得救了。我怕孩子多过怕我的父母，父母大多数会先我而亡，孩子则在我盖棺之后还会议论我也。
我写到这里，忽然觉得牧师伯伯的议论也未可厚非，因为如果一个人在上帝之前，众目睽睽之下自认信耶稣，则他已无退缩之余地，当遇着试诱之时，除了誓愿当生日之流外，恐怕也要顾虑一下。这顾虑一下是甚有价值的，你祖母自已吸烟，她说：「吸烟最少有一样好处，就是要自杀的时候，如果吸完了一口烟之后才动手，那就大抵不会实行了。我说犯罪也是一样，如果犯罪的时候有一件事情令他不得不顾虑一下，那便大抵不会犯罪了。所以受水礼的神秘的处，不在乎那些水，及牧师伯伯口中的念念有词，而在乎信者在上帝及人的面前所表示的决心，及许多亲友的眼睛对信者的看守和祝福。人与神，人与人的三角关系是上帝所织的网，这个网的本身就是最大的神秘。
我知道我的聪明孩子读到这里，一定会立刻看出：爸爸兜了一个大圈子，还不是和妈妈唱双簧？但爸爸兜的圈子这么大你也应该把这个问看得较为清楚。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妈妈、爸爸，以至一切亲友所希望的，不外是想你清楚表示永远站在上帝，基督，善人，的一边的决心，破釜沉舟，自抽桥板而已。能如是基督之恩，上帝之爱，圣灵之感动，以至爸爸、妈妈对你的爱心，就一样永远与你同在的。
祝你暑期身心愉快。
父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