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看过一些宣教士的传记,他们离乡背井到一些偏远地区和蛮荒之地,把传福音的脚踪深深地留在了那里。“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这是神说的,神的话没有不带能力的。
栗僳族是中国的少数民族,人口不多,但却是全族都信仰基督的少数民族之一。在1908年,神呼召祂的仆人、内地会宣教士富能仁(James Outram Fraser)离开他富裕的英国家庭,来到了中国西南最边远的穷乡僻壤,把救恩的好消息带给了栗僳人。栗僳族大部分分布在云南一带,在崇山峻岭之间架屋而居;那里落后、迷信,只有他们自己的语言而没有文字。但就在这荒芜的山林中,神的大能运行,奇迹出现了:教会蓬勃兴起,而且是健全的教会;他们从一开始就走圣经中初代教会的路线。多奇妙!这些简朴落后的原始部族,竟领先回复到圣经中初代教会。神在愚拙的人身上,彰显祂超奇妙的智慧;在贫穷的人中,成就祂至丰富的恩典。
由于栗僳人只有语言没有文字,为了使他们能真正从神的话语中得到力量,也为使神的话不至于被口传失误,受神的灵感动,富能仁和他的同工们根据英文的一些字母,结合当地的发音法,创造出了写在纸上的栗僳文,使得栗僳人能够自己阅读和学习神的话。
这次国庆期间放长假,我们一行九人要去的正是这样一个栗僳族村落。
经过十多个小时火车的劳顿,来不及欣赏金沙江的美丽,我们又马不停蹄奔上长途汽车。一路山道弯弯,左颠右簸四个多小时之后,又换乘“吹风牌”货车,九个人与接我们的弟兄一路欢声笑语,不知疲乏,终于在出发后的第二天下午五点左右来到公路的尽头。
这时,万里长征才开始了第一步。接下来的将是数小时的爬山行程,望着我们这一行人,最大的五十多岁,最小的九岁,我心里不住地祷告:神啊,你是我们的力量,你是我们的看顾者。
近黄昏时,高原的自然美景呈现在我们眼前:斜阳从云层中照射下来,辉映着远处的山川和近处的红土地,辉映着田里发黄的稻子和农家菜园里绿油油的青菜。一派静谧的世外桃园景象。路边不知名的野花茂盛地披着美丽的衣裳,惹得我们这一群人不断大惊小怪地叫着,随手摘下递给同伴,算是路上的奖励。稍做休息,我们就奔向我们的目的地——大山里的一个村落。
近四个小时的翻山越岭,又经历了夜行军的考验,一路上尖叫声此起彼伏。在我们到达前一天这儿下过雨,山里的泥土粘性大,一路踩下,鞋子成了时下流行的松糕鞋,无端地重出几斤。走到最后,让人真切体会到“筋疲力尽”的含义。我们一路行军都在祷告,奇妙地经历了在这过程中神的奇妙作为。在下最后一道山涧时,一位姊妹的脚突然扭伤,此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漆黑一片泥泞不堪,除非她自己起来行走,否则根本没有办法。我们围成一堆为她祷告,祷告完姊妹就凭着信心,居然坚持把剩下路走完了。
终于在晚上九点左右达到了目的地。接待家庭的阿爸阿妈早已点燃了煤油灯,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了桌子,灯光下的笑脸印证着我们心里感恩:主啊,感谢你平安地把我们带来了。当晚休息时,脚被扭伤的姊妹又是连地都不能沾,只能由两个人架着走,在这交通不便缺医少药的农村,这可怎么办?这时我们只有仰望神,只有求这位奇妙的医生施行救助,只有主才是我们的依靠,我们别无办法。神是真实可信的,第二天,姊妹的脚居然又可以下地活动走路了;而我们其余人中,居然没有一个出现肌肉酸疼、手脚不能活动的,神使我们“重新得力,如鹰展翅上腾”。
接待家庭
清晨,在鸟儿的啼叫声中醒来,这里没有城市车水马龙的喧闹,唤醒黎明的就是初升的太阳和林间轻啼的鸟儿。走到户外的山坡上,打量着这片美丽的土地。小小的村落不过四十多户人家,座落在山坳里。房屋都是用硕大的泥坯垒成的,错落地排列着,一般都垒成上下层的,泥土的暗红色就成了房屋的基本色调。几乎每家二层的外栏上都挂着黄灿灿的大玉米和大南瓜。看得出,这里的一切都与泥土息息相关。村落周围是一片片稻田,一些田里的稻子沉甸甸地倒下一大片;山坡上只有少数的绿色灌木和小树,显露出更多的红土来。四周一望,发现近处的几座山都有些光秃秃的,问了问当地弟兄,才知在那政策错误的年代,山上的树木都被砍伐一空,而现在种的小树还没长成。没有树木就意味着没有烧火的木柴,这对山里人来说,无疑是件头痛的事儿。
村子里的教堂就在山顶上,同样的由泥土垒成,外面刷成白色,很是醒目。每天晚上,是的,每天晚上,那里会准时唱起赞美神的歌声。
接待我们的是这个村庄的教会全职传道人罗弟兄,他是全县第一个从家庭出来的全职传道人。罗弟兄父辈就是基督徒,罗弟兄一生下来,他父亲就把这个唯一的儿子奉献给主。我们就住在这个蒙福的家庭里。罗弟兄的家也像其他村民的家一样是泥土垒成的二层四合院,为了接待经常来这儿的弟兄姊妹,他们家特别把二个房间打扫出来作为客房,并且稍事粉刷,看上去也干净许多。阿爸阿妈有七十多岁了,身体硬朗,不太会说汉语。早晨总是天不亮就起来给我们做新鲜的豆腐吃,还总是抓住我们的手一个劲地说:你们辛苦了,你们受累了。
罗弟兄看上去老成稳重,对我们照顾得又细心又周到。我们都猜他有三十六、七岁,其实他今年刚满三十。他每天要给我们做饭吃,还要削萍果、剥石榴、煮花生,又要解答我们一些属灵的问题,我们称他为我们属灵的母亲。在他身上我们看到了柔和、谦卑、仁爱、平和的神的仆人的形象。因为村里同工少,他一人身兼几职,操劳不已,所以他说话的声音一直是哑哑的。可是当他站到讲台上的时候,立马像换了一个人,讲道有力量,祷告有力量,面容发光,让人不由自主地进入神的话语的光中。随我们一起来的一位姊妹的九岁小男孩,开始他说:“罗叔叔好好哦。”最后他又说:“罗叔叔好帅哦!”我想,只有神能使一个没有接受多少文化教育的农村小伙子,成为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人,在神没有难成之事。
与罗弟兄交通,知道这里因路途十分不方便,所以村民基本处于自给自足的状况。也因为太偏远,村里连国家办的学校都没有,孩子们上学要爬半个多小时的山路去另一个村庄上学。加上年年看涨的学费,很多孩子根本就在家务农,能读到小学毕业的都算很不错了。交通的不便和教育的落后,使得这里的村民在物质生活上至今十分贫乏。但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仍然每年拿出奉献金,差派同工外出传道,从不间断。
谈话间也看得出罗弟兄的担忧。现在年轻一代中懂栗僳文的越来越少了,能明白中文圣经的就更少,特别是姊妹。加上农村要忙的活儿很多,使得在圣经的全面了解上有些欠缺,也使得在真理的分辩上有着不足。至今他们仍缺乏这方面的牧养。“恐怕我们随流失去了!”罗弟兄不无忧虑地说。
赞美的夜晚
你们要赞美耶和华!在神的圣所赞美祂,在祂显能力的穹苍赞美祂!要因祂大能的作为赞美祂,按着祂极美的大德赞美祂。要用角声赞美祂,鼓瑟、弹琴赞美祂。击鼓、跳舞赞美祂,用丝弦和乐器和萧的声音赞美祂。用大响的钹赞美祂,用高声的钹赞美祂。凡有气息的,都要赞美耶和华!(诗篇105:1-6)
日头西沉,鸟儿倦归。田里的蛙声和蟋蟀声此起彼伏的唱起来。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和其余的364个夜晚一样,因为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也就是赞美之歌唱起来的时候。夜色黑尽时,从村落通往山顶教堂的小路上,亮起了点点灯光,灯光一路游走,欢快地跳跃,像孩子调皮的眼睛。这是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打着手电筒从各自的家中去到教堂聚会。如果是在晴好天气,这山路上的灯光会连接着天上的星星,遥相呼应,相伴相和。
走进这间小小的像教室一样的教堂,已有弟兄点燃了一种叫“汽灯”的煤油灯,足有200瓦灯泡那么亮,挂在屋子当中。屋子正面有个讲台,讲台后的墙壁砌成黑板,上面用粉笔抄录着要教唱的歌曲。黑板上方是一张耶稣基督的画像,画像下面排列着用毛笔写的“让基督在凡事上居首位”几个大字。两侧的墙壁上斜斜地贴着一些彩色纸条,写着一些圣经上的金句箴言。讲台下左右横放着些矮矮的长条凳,一边是弟兄坐的,一边是姊妹坐的,位置是不能坐错的。
已有一些弟兄姊妹陆陆续续到了,有年长的,年轻的,有少年也有孩童。大多数的脸庞被高原的日头晒得黑红黑红的,显得朴实而俊美。他们的穿着已汉化,只是姊妹们都围着头巾,颜色艳丽,煞是好看。看到我们都不太好意思地笑一下,就低着头,也有悄悄打量我们的。只有孩子们站在我们面前,连眼睛也不眨地望着我们笑。
聚会开始,他们唱诗班开始献诗。他们献诗与众不同,不是我们所熟悉的白衣白袍,捧着诗本用和声唱;而是每个人手拿着一只铃鼓,铃鼓用丝带系着,边唱边舞,用铃鼓伴奏,非常好听。
他们主要唱一些《迦南诗选》中的歌。歌声嘹亮,铃鼓叮咚,台上跳着唱着,台下也跟着拍手相和,洋溢着一派喜乐的气氛。让你看到的不再是劳累了一天的农人,而是在耶和华面前击鼓欢唱的大卫王;让你看到的不是贫困山区的农民,而是为自己所拥有的献上感谢的富足的人。在歌声中他们表达着自己的喜乐,在歌声中他们赞美天天顾念我们的神。
带领赞美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弟兄,瘦瘦小小,腼腆害羞的样子站在讲台上。但当他祷告时,当他用力高唱时,当他高举双手时,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敬畏神、相信神、爱神的弟兄。和时下城里同龄的孩子相比,他没有物质上的丰富,没有穿过“名牌”,没有玩过电脑;可我们相信因着他敬畏神的缘故,他的一生会少走一些弯路,会远离一些罪恶。这是神的孩子,他一生会有平安恩惠慈爱紧紧相随,这样的生命是多么充实而幸福啊。
我们深深地被震动了。在来之前我们都认为我们是很富足的基督徒,按时作礼拜,按时奉献,按时读神的话,神又在物质上有极大的祝福,我们认为沿着这样的路走下去,一定是能进入天国。可今天却发现,我们认为的富足正是我们的贫乏,这儿的弟兄姊妹们虽然在物质上极其贫乏,可他们却无忧无怨,单纯地信靠神,满怀喜乐地赞美神,这样的信心,不正是我们缺乏的吗?
传福音的脚踪是多么佳美
惠莲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子,有着她这个年纪所有的美丽,她也是全职奉献的同工。从我们一到达,她就在罗弟兄家帮忙,为我们刷鞋洗鞋,烧热水,烧火作饭,添饭,收拾东西。她的话不多,总是在我们东找西找,不晓得东西放在哪儿的时候,她适时地出现并指给我们看。一到晚上,她还教唱诗歌。惠莲有一副天生的清亮嗓子,高音区的音质很美,与她相比,我们唱得就差很多。看着她单薄的身体,想不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音量发出来。
据惠莲讲,她是全县十三人组成的“传福音团队”的成员之一,十三个人中只有四个姊妹。团队一般两人一组搭配做工,每个月除了有三天回来休整汇报情况以外,其余时间都在外面奔跑。因为眼下正是农忙季节,团队人员就暂时解散回家帮忙,不然,我们这回肯定看不到她。这个团队的使命是进入深山里的那些从未听过福音的地区,挨家挨户敲门传讲主耶稣的救恩。那些地方非常偏远,有的是少数民族地区,有的要走上好几天都找不到一个村庄,有时还会被人当作要饭的给撵出来。惠莲讲的时候眼睛有些红红地说:“真的好难啊,有时真的干不下去了。”可她顿一顿,眼睛一闪,又说:“姐姐,我们需要你们的祷告,就像前方打仗需要后方支援一样,只有用祷告托住我们,请为那些走在旷野无人之地的传福音的脚踪祷告。”
我想,当大家看到这儿时,我们都会有这样的一个负担了,对吗?
弟兄和睦相处,是何等的美何等的善。
正是收割的季节,连着几天的阴雨终于止住。这天罗弟兄家要去田里收稻子了。一大早,近二十个弟兄姊妹来到家里,抬着打谷机,拿着自家的镰刀,浩浩荡荡地开到田间。看着我一脸的不明白,罗弟兄笑着说:“在这里只要一家收割,大家都要来帮忙,可以说全村的稻子是全村的人收的,弟兄姊妹一直都这样互相帮助。”我跃跃欲试地要跟去,罗弟兄说:“路太远,而且全是稀泥不好走。”我看见村里的弟兄姊妹都光脚走,我立即脱下脚上的鞋子,拉著别的姊妹跟了出去。
我的脚踩在软软的土地上,忽然觉得这才是“脚踏实地”的真义。神用泥土造了人,可我们却很少接触泥土,我们宁愿用鞋去接触它,有时还讲究时装,比秀鞋,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次才体验到:脚与创造它的材料相遇时,才是快乐的脚。
田里弟兄姊妹们都在弯腰劳作,身后一片片割好的稻子。忙我们是一点都帮不上,可总得尽点力吧。于是,我们坐在田埂上高声歌唱,用赞美的歌声陪伴辛勤劳动的弟兄姊妹们,让喜乐和感恩充满天地之间。
收工时已是傍晚,有骡子的弟兄都把家里的骡子牵来,驮着一袋袋打好的稻子回到罗弟兄家里。看着满仓的粮食,看着神满满的祝福,罗弟兄谢饭祷告的主题是:神啊,我们的好处不在你以外。
因着顾念我们这些无法再爬坡上坎的城里人,也因着我们即将与他们分别,这一晚的聚会从山顶教堂移到罗弟兄家的院子里。我们与几天来朝夕相处的弟兄姊妹们手拉手跪在苍穹之下,彼此真心的祝福,真心祷告。让我们在灵里彼此相见,在祷告中彼此挂念,在爱中彼此记念。爱,是联结我们的纽带,主,是我们爱的源泉,十字架上永恒的爱是我们的动力,主自己是我们一生的标竿。
离别是难过的,但我们相约,相约在另一个收获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