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大陆出生,父亲在我出生前已去了香港。约六、七岁时,大陆政权易手,母亲带着哥哥和我到香港与父亲团聚。到了香港,寄居别人家中,在穷困的环境中长大。入学念书时,已是超龄学生,底子很差,跟不上学习,加上自己无心向学,在学校里常打架生事,屡次转学,但皆属基督教学校,最后遭校方开除。由于我的家境贫困,本来交学费已成问题,就干脆入社会做事。
当父亲因参加黑社会而被捕入狱时,我和哥哥只有十三、四岁,都当了学徒。我先后做过工厂织布技工、茶楼点心师傅的学徒。六零年代,做学徒很苦,差不多像做奴仆一般:要为师傅倒茶、奉烟,事事服侍,还得常常受气,捱骂捱打。学徒没人教养,大多行为差劣,动不动就彼此打架。特别是在工厂工作之时,我们常利用工厂的铁条、机器,自制利刀,互相攻击或游戏。我曾经多次受伤,习以为常。
十六岁那年,在美国的伯母申请我们全家移民。到了美国,伯母告诉我们,美国法律规定十八岁以下的人必须进学校念书,否则就是违法。舅父也是这样告诫我们,并且带了我们去学校报名。先入读新移民班,当然更是跟不上程度。有些同学和我情形相仿,也是行为差劣,无心向学,常常打架,于是我们就混在一起。
一次,体育课后,我跟一个同学因争水喝而起争执,这同学姐姐的男朋友是唐人街的黑帮首领,他派了一群手下找我出去,要我向那同学道歉。我虽被逼向他道歉,心里却愤愤不平。后来有朋友介绍我参加一个堂口(帮派),我为了得他们保护和不再受人欺负,便加入了帮派。自此放学以后,我就与他们成群结队赌钱,喝酒,吸烟,有时出外打架,通宵达旦。后来更吸食大麻,心灵越觉空虚。
越战时,我被美军征召入伍,赴越南当兵两年。回来后,所属堂口的一个兄弟,被另一帮会的人打,我在本堂会中年纪较长,遂自告奋勇,为他出头。一夜,在一个舞会中,跟那帮会谈判时,发生冲突。由于他们人多势众,我被他们追打,身上被刺多刀,颈部还中了一枪。我仆倒在地,满身鲜血,心里害怕之极。后来救护车到来,用很强的光照着我,我想:我才二十岁呀!我的人生就这样完结了吗?突然想起小学时代,在基督教学校里念书时,曾听过主耶稣和上帝能救世人,于是心中默默祷告说:“上帝啊!如果你真存在,求你救我。”救护人员不久把我送进了手术室,我躺在手术台上,闭着眼睛,仍感觉到有一个很强的光照着我。我听到有人说:快点给他止血。之后,便失去知觉,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当我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意念是:我还活着。那时,颈部的子弹已取出,但背上满是刀伤,必须在每个刀伤的地方用管将流入体内的血抽出,只能俯卧而睡。当时全身剧痛,吃了止痛药仍无法入睡。
住院期间,终日心惊胆战,恐怕仇人再来寻仇。数周后,院方叫我出院。出院后,过去的阴影不能抹去,走在街上也惊惶不已,怕仇家出现再剌我一刀。那段日子,心中常思想世上是否真有上帝;也没忘记自己曾在垂死边缘向祂的呼求。
后来数度搬家,尽力远离从前的朋友,而在成人学校里,认识了我的太太,结了婚,有一份正当的职业,在政府部门当文员,以为从此可以安安定定的生活。只是心灵仍感到十分空虚,连物质也不能填补这份空虚感。妻舅是一位基督徒,每逢星期日,一早便穿着整齐外出。一天我问他每个星期天都到哪里去了?他说去教会。我说:“教会?有机会我也跟你去看看。”可能因为心灵感到虚空,不自觉地这样说。初时去教会,我先参加团契聚会,团友的年龄都比我小,很不习惯,觉得跟他们之间有代沟。后来参加主日礼拜,听牧师讲道,学到很多。牧师说:当我们走到绝路时,祈求上帝,祂会给我们开一条出路;只有上帝,才能满足我们心灵里的空虚。当时心里觉得,这正是我的写照。渐渐觉得上帝是真实活着的神,我为一些事祈祷,很快便蒙应允。我在生活中经历祂,越来越肯定祂的真实可信,于是决心信靠耶稣,受洗归入祂的名下。此后,从未间断地参加教会聚会,感受到耶稣是与我一同走人生道路的神,每次在困难中,祂总为我开一条出路。信主三年后太太也信了,接受了救恩。两个女儿随后也信了主,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全家人都一生跟随主耶稣,信靠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