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看有主同行的这段路,常因自己的眼目被周围的事物所霸占,而无视于主的存在。但当自己受伤、失落,收回眼神时,却又叹道:“主阿!你到哪里去了?为何置我于不顾呢?”十多年了,这一路走来,有热切追求,也有被动跟随,曾冷漠的弃主而去,但也曾干渴的寻他千百度。
在两个孩子分别就读小学二、四年级时,丈夫就决心转战到大陆和台湾去开发。我喜欢看见自己心爱的人能一展所长,因此愿意作一个配合的妻子。然而我祝福他的心,和盼望一家再相聚的情,是那样的殷切。就在盼望中和等待中,孩子渐渐长大,五年多的光阴也熬过来了。
在某教会中,我和一群姊妹饥渴的追求主,深觉主的话是何其甜美滋润,但我仍感到不满足,于是开始向外寻求。我找到了一个灵恩的团体,那里的牧师每天清晨带着一群弟兄姊妹呼求主名,向主大声祷告,迫切寻求主的面光。我因此受吸引,无论前一天多晚睡或根本没睡,早晨五点我一定预备好自己,赶去和众人一同大声祷告,此一追求便成了我一天生活的重心。
在这段“竭力追求”的过程中,我经历了许多灵恩派的实行─说方言、见异象,但常常无法分辨是否是出于圣灵,而每每耗尽了我的体力和精力。在这全新的经历中,我迫切的向主求,使我们一家能团聚,因我渴望过一个正常的家庭生活。为了达到这目的,我几乎是不择手段的和主交涉。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先生一听这消息马上说,“那我就回来!”我兴奋莫名,直觉得主听了我的祷告,愿望成真,一家人都期盼着这新生命的降临和团圆的来到,两个哥哥还为“她”取好了名字。没想到事与愿违,第二次检查之后,发现胎儿没有心跳,在电话中我和先生都哭了。怎么会这样呢?我好迷惑,真的不解主的安排。
手术后,先生没有再提回来的事。这双重的打击使我万念俱灰,身心俱疲。见到怀孕的妇人,我心中又忌又悲;电视上婴孩的画面,勾起内心的伤痛而赶紧跳过。我将自己藏在屋里,因为在黑暗中不必面对现实。最宠我的姊姊和最亲的外甥女来看我,我假装睡着了,不敢开灯正眼看他们,我怕自己的眼睛会泄漏心中的秘密,因而必须面对自己的失败而崩溃。
至此我对婚姻完全的绝望─哀莫大于心死,不再对任何人、事、物有盼望,我只是行尸走肉般履行我的责任,连我最亲爱的主也判定舍弃。主不是为了一只迷失的羊回头去找么?如今我就作那只让主找不到的小羊,让主也尝尝心痛的滋味。我不准自己祷告,也不许呼喊他的名,平时如同呼吸般的“主啊!”我硬是按捺住,宁愿窒息也不示弱。我隔绝自己,不见任何亲友。
电话中先生开始劝我回教会,但我根本懒得理他。直到有一天,十六岁的大儿子对我说,“妈妈,你要不要回教会或找个辅导员帮助你?你正在挖一个洞,自己却出不来。我每天都在为你祷告,你已经很久没笑了!”我冷冷的回答他:“那你继续祷告罢!我以前为你祷告,现在轮到你来为我祷告。”当夜我惊讶儿子竟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过几天,我在路上开车,突然见到对面山坡竖立的白色十字架,莫名的泪水竟像决堤似的泛滥,我第一次深切的呼出“主啊!”这一声可是久违了。回家后我重新拾起圣经和属灵书报,逐渐地调整我和主的关系。
二○○一年劳动节前两天,我属灵的妈妈来电话,我也脱下了冷漠,真心的和她交谈,她斩钉截铁的告诉我:“这个周末有特会,我们来接你。”在她半强迫之下,我参加了全程的特会。会中说些什么,我已不复记忆,但对圣灵的水流在基督身体里的冲击,印象十分深刻。这和从前我在灵恩派里,只求感觉上的充满截然不同。所以开头时只是冷眼旁观,但到了第三天,我已完全融入。特会结束后,我便进入了主日聚会和周五小排。
此后小排便成为我一周的盼望,在身体里我得着了医治,也恢复了往日失去的笑容,生活开始有了重心。先生于百般考虑后,判定全家连同公婆都搬回来。于是我们开始卖房子、车子,为孩子的转学作准备,也在台北租好了住处。但由于缺少沟通,双方积压的不满在一个主日早上终于爆发了,且一发不可收拾。在情绪的宣泄中,互相都说了重话,彼此的关系也划上了句点。
那个主日是我第一次的申言,当时的德性自然是不敢上楼见人,但我仍想接近弟兄姊妹,所以就在下面的停车场,自怨自艾的掉眼泪。终于熬到散会,一位姊妹端着锅子经过,我一时畏缩起来,连忙扭过头去,她疑惑地盯着车窗打量,我像是逃家的孩子被找到一样,完全不能自已。她慌忙丢下锅子,搂着我的肩,直问:“怎么了?”见我不答就急切的为我祷告。
一阵忙乱后,我坐在一位姊妹的家中,几位姊妹围着我,低头为我祷告,听我边哭边告状,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将自己这样赤裸裸地表现出来。安静下来后一位姊妹开始说话,我立时感觉帕子被挪去,里面有了光照。我说,“你说的就是我先生所要说的话!”只是他以前说的话,我没有一次听得进去。那天我是哭丧着脸出门,却是满怀喜乐的回家,虽然家中气氛仍旧低迷,我里面却满了平安。
我必须和先生厘清未完的话题,于是很坦然地将心中的判定告诉他:“第一,我不回台湾了,因为教会就是我的家,我不愿意离开身体。第二,爹爹、妈妈还是跟着我,我们会好好的相处。过去这段日子,我心里满了黑暗,很多事情看法狭窄,带给你许多无谓的压力,现在诚心的向你道歉。”说完后,我安静地等他作最后的判定。他听后竟一声不吭的走出去,不久他回来说,“走!我们去吃饭。”事后他告诉我,他本以为我会说,“好吧!我原谅你,只要以后和我一同去教会就好了。”他也预备说从此不再踏进教会,要和我翻脸到底。由于我的回应太反常,他大吃一惊,不知如何应对,只好跑掉,出去理理头绪。
已往我常为他不回美国而发怨言,而且他一回家就先和他的死党混在一起,无视于我们对他同在的期盼,因而发生了许多口角。如今我看到的是一个为这个家辛劳奔波的先生,因着欣赏他对朋友的情谊,而由衷地欢迎他那群老友。他十分好奇我这样的转变,常问我为什么这样?后来他看出是因为教会生活使我改变,也就愿意进来一探究竟。
我们极力培养两人日渐褪色的默契,所以无论是在台北或美国,他都尽量和我一起参加聚会。后来他才透露,早在读附中时就已在三会所受浸,于是我向主祷告,求主带领他回到教会中。主也开始动工,先是在工作上遇到好些基督徒,有的在会议后为他祷告,有的和他讨论真理和经历上的问题,他每次都很感动的跟我分享这些惊喜。
一日获悉台北洪老弟兄与师母遇空难归主,他们的女儿和女婿是我们的旧识,弟兄竟主动提议要去参加他们的安息聚会。这个聚会带给他非常大的震撼与开启 ─ 短暂的人生,转瞬即逝,“甜美的简单”便成了他此刻追求的目标。他感谢主为他所预备的配偶,将他带回主前,因而向主满了感恩。
暑假我们在杭州碰面时,他整个人都变了,他十分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想急切抓住那曾随手流失的岁月。他滔滔不绝的细说以后的生活规划:等他回台北后就结束那里的公司,回美国重新开始,他要过的生活就是简单、安定。多年来告诉他的话,如今由他的口中娓娓道来,使我有如置身梦境。主阿!这真是太奇妙了。
二○○二年劳工节特会后的那一周,他真的回家了,虽是美国就业市场极不景气的时候,但我们里面却满了平安。在主的信实里,我们安心的迈出脚步。
台湾的公司居然顺利的结束,员工中没有人闹事,股东会议也在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两个月后新公司顺利成立,运作也立刻进入轨道。虽创业之路依然艰辛,生活上的困境也未曾移走,但这一回我们有主。弟兄曾多次安慰我:“不必为生活担心,主已给我们这么多,只要感恩就是了。”这的确不是以前的他!
当我和孩子闹气,或和肢体之间出了矛盾,弟兄常适时地提醒、鼓励我,使我很快地转向主,许多问题也就烟消云散了。而我们家也向弟兄姊妹打开,当诗歌声充满家里时,我的心也被主的爱填满了。
周五小排和主日聚会弟兄一定参加,见他尽情的唱诗歌,我真是低头敬拜主。每周一有弟兄和他读哥林多前书,每周三弟兄们和他一同查读约翰福音。在弟兄们的扶持下,看见他逐日地成长,这实在是主赐给我最大的福分。虽然我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再次回到主面前,但能有这个结果真是太值得了。愿荣耀归给他!
